又一次走進蕩口，適逢年關，古鎮(zhèn)門口掛著長長的紅幅，原來這里正在舉辦年貨節(jié)。所謂的年貨節(jié)，也不過是商家為了聚人氣打出的噱頭而已。但真正采買年貨的，未必會到古鎮(zhèn)來買，只是好歹也給消費者提供了一個消費的場所，找到了一個消費的借口。
說起來，小時候倒是挺盼著過年的，因為過完年自己就又長大了一歲。總覺得自己長了一年又一年，還是個“小不點”，小時候是多盼望自己快快長大啊！后來，對年卻沒有那樣的期待了，因為我已經(jīng)“長大”了很多年，過個年，就表示又“老”了一歲，心態(tài)自然不同了。盡管如今江南的年味兒越來越淡，但過年畢竟是挺喜慶的節(jié)日，因此古鎮(zhèn)也擺出了紅紅火火的模樣。
蕩口是著名的“仁義”之鄉(xiāng)，是古代著名孝子的故鄉(xiāng)。正門的大牌坊很新，也很氣派，正面自然是標明了“蕩口”字樣，背后則是“仁里義坊”，這也算是蕩口的一張“名片”吧。
雖然今天天氣不作美，細雨一直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，天氣有些寒涼，但居然還有不少人來古鎮(zhèn)。看來，“年貨節(jié)”還是吸引了四鄰八鄉(xiāng)的居民，多數(shù)是有些年紀的百姓。年輕人點點手機就能把年貨給買齊全了，連能夠一站式備齊年貨的大型超市都懶得去。
以前來蕩口，總是輕車熟路地拐進北倉河，這次時間太充裕，倒是好整以暇地走進了一得榭。這座長方形的水榭雄踞蕩口的大門，三面臨水。這方池塘并不算小，名叫花笑池，大冬天的自然是沒有什么花在“笑”的。
坐在一得榭內，池塘邊是黛瓦粉墻的江南民居。看式樣，這些民居應該是后來的建筑，不過大約水鄉(xiāng)潮濕的緣故，墻面上已經(jīng)有灰色的斑痕，斑駁出了歲月的痕跡，反倒顯得自然而不失真，比新刷的白墻順眼多了。
這些民居多是二層樓，很簡單的式樣，也沒有翹角斗拱。也有一層樓的，估計是改成景區(qū)以后，不允許再翻新。這一圈沿池塘的民居后，可以看到現(xiàn)代化的樓房，這也是大多數(shù)百姓居住的房子吧。人類的快速繁衍，讓我們失去了“腳踏實地”的可能，大多數(shù)人都居住在被樓板隔開的樓層里。
一得榭很寬敞，大概總有三間的樣子。中間有影壁，外面是大大的“蕩口”兩個字，里面是“源遠流長”，這是指蕩口的孝義之風吧。我們的祖輩留下了很多寶貴的財富，包括“忠孝仁義禮智信”，但現(xiàn)代人已經(jīng)丟得差不多了。包括我們的中醫(yī)，聽說上海居然還舉行了一個什么反中醫(yī)聯(lián)盟的會議，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。希望蕩口的“孝義”之風，還能在這塊土地上發(fā)揚光大，進而影響整個中華民族。
這四個字是由華幼武次子華貞固題寫的，他幼年好學，精通五經(jīng)，孰讀諸子百家，是蕩口華氏的始遷祖，與無錫華氏“孝祖”華寶、南宋初自汴京返徒無錫隆亭的“始祖”華原泉，并稱為華氏“三祖”。他續(xù)修編定了《華氏宗譜》，還在蕩口修世墓、建祠堂，酌定族內孝道及冠、婚、喪、祭之禮，作品《慮得集》在乾隆年間被編選入《四庫全書》。可以說，由他來題寫這四個字，那是再合適不過了。
要說無錫華家的祖先，再往早了追溯，可以一追溯到周代。周封微子于宋，傳十世，其后裔封于華，始以邑為姓氏。所以，華這個姓氏就是來自于他們的封吧，自周代起，就是大家大族。到漢魏時居大梁，已經(jīng)成為當?shù)赝濉o錫華氏子孫后裔支脈眾多，分布在無錫、常州、蘇州等地，其中遷居蕩口的“鵝湖通四支”最為興盛，這與始遷祖華貞固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。
蕩口華氏家族能夠歷經(jīng)幾十代而不顯頹勢，與華貞固訂立的“忠厚傳家，力行德義”家訓，也是分不開的。明代曾主持無錫東林書院的高攀龍曾經(jīng)評說過：“吾邑惟華氏族最大，他族不得望矣”。可見在朝代末期的時候，華氏是無錫望族中的望族。
明清兩代，蕩口華氏家族前后一共出了二十二個進士，成為聞名江南的科舉名家。整個明清時期，無錫地區(qū)出過兩個榜眼，算是在科舉上取得的最好名字，這兩人竟然都是華氏子弟，一個是明朝天啟五年的華琪芳，一個是清順治十六年的華亦祥。在華家，還有父子、祖孫同中進士的佳放。父子進士有華舜欽與華啟真，華察與華叔陽；祖孫進士有華啟直和華允誠，華允誠和華王澄，可見說是無錫第一望族，也是名至實歸的。但同時，華氏對子弟的教育并不是唯科舉是從，他們還重視經(jīng)世致用的“實學”。近現(xiàn)代以來，也涌現(xiàn)出了不少優(yōu)秀的人才，例如兄弟數(shù)學家華蘅芳、華世芳兄弟，錦繡大師華璂等。
我忍不住想，所謂“一得”，是不是脫胎于華貞固的《慮得集》？據(jù)說這部書堪稱古代家教教材中的珍本，在清代的時候影響還挺大。后來回程的時候，看到旁邊有一座“千慮橋”，才算坐實了這個想法，千慮加一得，合起來可不就是慮得么！
榭是嶄嶄新的，但視野尤其的好，從這里可以看到三面的民居，一旁還有一幢建筑有臺階可以直達池塘塘面。這也是枕河人家的特色，舊時候一家老小的用水，多是靠池塘、河水來解決的。什么淘米、洗菜、洗衣服啥的，基本上都是用這里的水，那時候似乎也沒有聽說因為水質引起上吐下泄的毛病。難怪老人家們喜歡說：“不干不凈，吃了沒病”。如今我們的腸胃被養(yǎng)得越發(fā)嬌弱，但凡餐廳里的食材不夠新鮮，一個辦公室至少有一半以上會有腸胃不舒服的問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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