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年國慶定了個五天旅行小計劃,，10/5蘭州中川機場進,，租車自駕游武威、張掖、酒泉,，遍覽名勝古跡,，10/9張掖還車,，同地飛回上海,。
彼時，政府對新冠疫情的管控仍然很緊,，對中,、高風險地區(qū)人員的出行嚴格加以限制，我不得不每日關注上海,、甘肅兩地的風險狀態(tài),，提心吊膽地祈禱不要出現(xiàn)封控。幸運的是,，出行前夕浦東新區(qū)雖有疫情,，但我居住地所在街道并沒有發(fā)現(xiàn)涉疫人員，屬于常態(tài)化風險地區(qū),；另一方面，國務院小程序里,，甘肅的武威,、張掖、酒泉始終也顯示為“常態(tài)化風險地區(qū)”,。
我是一旦做好了計劃,，就必須去完成的那種人，尤其是旅游,?？v然預見到疫情會造成阻力和風險,，但我相信自己的旅行經(jīng)驗和充足的事前攻略，一定會為自己帶來正確的抉擇,，從而得以化險為夷,、驅(qū)除阻力。
然而,，最終這次旅行從“河西走廊五日游”變成了“張掖甘州區(qū)三日游”,，這是我始料未及的，卻也已經(jīng)盡了我最大限度的努力,。我最大的漏算在于,，北方人保守的性格特點加劇了地方的封控力度。另外,，我也沒有料到,，甘肅的地方政府會選擇性地上報疫情人員，地方上明明已經(jīng)發(fā)現(xiàn)染疫人員,，國務院小程序上卻仍然顯示為“常態(tài)化風險地區(qū)”,，這令我對旅行前景產(chǎn)生了錯誤樂觀的估計。
飛機準時到達蘭州中川機場,，出口處工作人員身穿全套防護服嚴陣以待,，我做了一次核酸檢測。隨后我找到機場大樓里的租車公司,，順利取走預定好的車子,。
開車上了高速，去武威市250公里,，高速上車子很少,。正值黃金周免通行費，高速上理應是車水馬龍才對,，我覺得有些不對勁,。剛才租車公司的服務人員拿出本子登記的時候，當天我是第二輛,，昨天租車的人也是寥寥無幾,。難道是大家都害怕疫情不敢出門了嗎？明明甘肅大部分地方都是常態(tài)化管理,，在國內(nèi)省市中并非重點風險地區(qū)呢,！
難道是只有我，才有“魄力”外出旅行嗎,？也許會享受到無人干擾的景區(qū)呢,，想到這里，簡直要笑出聲來,。
開了2個多小時,，跟著導航到了武威南高速出口,。去武威的天梯山石窟，就必須從這個出口下,。
當看到出口匝道的各種車子排成長隊,，一動不動，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,，明白這個出口一定是在檢查下高速車輛人員的健康碼了,。但究竟是怎樣的通行政策，我在網(wǎng)上根本查不到,，也無法預料到,。
車子慢慢挪到近一點的地方，看到收費口前搭起了兩個簡易房,，一間是排隊登記申報個人情況,，另一間房里是衛(wèi)健委的人員。我問了一下情況,，回復說下高速要掃場所碼和健康碼,，還要做一次核酸檢測，另外必須三天內(nèi)完成做兩次核酸,。
我想我的健康碼是綠色,，而且剛剛在中川機場做過核酸，問題不大,。但是行程碼里會顯示出上海,，這個可能有麻煩。我必須在這里下高速,，才能去天梯山石窟,。于是我把車子靠邊，到過收費口的簡易房那里排隊掃碼,、做核酸,。
簡易房里的工作人員看上去是當?shù)匦l(wèi)生所的村醫(yī)，五十多歲男性,，口音濃重,，黑面無情，感覺不容你有任何分辯余地,。在這里做核酸不僅要做咽喉拭子,，還要做鼻拭子，這就是防控加碼?。∥也唤氲?。然而當他告訴我,，進武威后會顯示黃碼,，三天兩檢陰性報告出來以后，才會變綠色,，這種話就像晴天霹靂一樣在我腦海里膨脹,、爆炸。這還是兩個常態(tài)化風險地區(qū)之間出行的國家政策嗎,？
順便問了張掖防控情況,，說是比武威可能好一點，并且如果在武威南口不下高速,，直接走高速去其他城市,，就可以不用在武威被賦黃碼。
我這個攻略狂,，義無反顧地驅(qū)車走國道去天梯山石窟,，導航大約1小時不到。一路上思緒雜亂,，不知道去了天梯山以后,，是否真的要在武威度過三天兩晚，這樣即便能到張掖,，也無法去更遠的酒泉市了,。不過眼下如果不去天梯山，那真的是白來武威了,。
在導航還剩下5,、6公里遠的時候，前方雙向單車道的道路右側,，路邊搭起了藍色帳篷,，車子大排長龍。我試著從對向車道往前開,，很快也被人攔了下來,，要求停車檢查健康碼。此時我已隱約明白,，我離天梯山雖然近在咫尺,，但可能已遙不可及。
看了帳篷上的銘牌,，這里屬于武威市黃羊鎮(zhèn),。我打開了自己的健康碼，綠碼,，接著打開行程碼,，同樣是綠色。一名工作人員拿過我的手機一看,，聲音一下子提高了起來,。
“你從上海開車過來的?。俊?/p>
剛才在中川機場逗留時間很短,，因此行程碼上沒有出現(xiàn)蘭州,，同樣也沒出現(xiàn)武威。所以他以為我從上海一路開車來的,。
“上海也是有風險的?。?？”
我解釋說：“我住在**街道,，你看！我們街道沒有中風險地區(qū),，我屬于常態(tài)化管理地區(qū),。”
這名工作人員有點吃不準,，進帳篷去請示領導,，不一會領導走了出來，看起來有點像是黃羊鎮(zhèn)的鎮(zhèn)長,，至少也是副鎮(zhèn)長,。他又看了遍我的行程碼，問我是從哪里下高速的,，我回答是武威南口,。
他說：“你掃一下我們武威的場所碼”。剛才我確實是打開自己手機里的兩碼,，未曾掃過武威場所碼,，心想掃一遍碼不還是綠碼。于是我走上前掃碼,。
令人吃驚的是,，碼居然變黃了！原來在武威第二次掃場所碼,，就會由綠轉黃,，前面武威南口的工作人員所言不虛！
鎮(zhèn)長一看,，對我說：“你都黃碼了,，這樣肯定不能讓你過去了?！彪S即又安慰我說,，天梯山景區(qū)今天已經(jīng)關閉了。我都不知說什么好！我昨天還在攜程上看到可以在網(wǎng)上買今天的景區(qū)門票,。
接下來怎么辦,？我覺得在武威停留三天并非上策，因我需要從張掖回上海,。去更遙遠的酒泉已經(jīng)是希望渺茫，我不得不考慮改簽機票,，把旅行縮短為三天,。那樣的話，顯然去張掖將更為進退自如,。
回到武威南口,，向設卡人員解釋我剛從這個口下來，決定不去武威重新上高速,。工作人員倒也未加阻攔,，徑直讓我駛上高速。
武威往張掖也要200多公里,，想想自己從蘭州到張掖,，傻乎乎地要開近500公里，卻一無所獲,，不禁長吁短嘆,。
無奈又看了看武威給我的黃碼，因為停留武威沒超過4個小時,，行程上倒沒有顯示途經(jīng)武威,。我?guī)е@張黃碼，張掖不讓我下高速怎么辦,？想來想去,，決定向武威市衛(wèi)健委申訴。
在國務院小程序查到并撥通了電話,，告訴接線女生我沒去武威,，直接回到高速去張掖了，希望能消除我的黃碼,。接線女生查了一下我的行程記錄,，表示可以取消黃碼，但我必須到武威以外的服務區(qū)重新掃一下行程碼,，以確認我已離開武威,。我看了看導航，詢問山丹服務區(qū)可以嗎,，山丹屬于張掖管轄,，由此得到了肯定的答復。
重新上高速，大約不到10分鐘,，我的健康碼恢復成綠色,。能兩次打通忙碌的衛(wèi)健委電話，從而消除了黃碼,，我真的是太幸運了,！
到達張掖已是黃昏，從匝道緩慢地移動下去,?？梢钥吹礁咚俪隹谲囎优诺妹苊苈槁椋h處做核酸申報行程的人流大排長龍,，數(shù)量眾多的工作人員在指揮車輛,，就連警察也大量出動了。
我馬上明白,，這里的防控政策,，跟武威一模一樣。并且防控之慘烈程度,，比起武威南,，只有更壞、更嚴酷,。
我左沖右突地往出口開,，被一名保安攔住，讓我停車,，收行駛證,，再到前面排隊做核酸。我靈機一動跟他說,，我是來旅游的,，而且現(xiàn)在決定中止旅行，我需要把車子還到租車公司的張掖門店,，之后準備立即坐今晚航班回去了,。我不去張掖了，為什么還要扣我的行駛證,。
就這樣爭吵了幾分鐘,，保安怕影響后面車子通行，讓我停車,，并把一名年輕警察叫過來處理,。我耐心地向警察解釋，我看到你們張掖是常態(tài)化風險地區(qū),，按照國家政策是可以自由通行的,，然而現(xiàn)在你們對我賦黃碼,，限制我的行動，我決定今晚就結束走人,，但還是需要下高速去還車,，再去機場。我還問他,，我已經(jīng)在中川機場和武威做了兩次核酸,，是不是不用在張掖重復做了。
年輕警察似乎有點被我打動,，覺得我的話也不無道理,。于是他拿起手機撥打張掖市衛(wèi)健委電話，打不進去,，然后又撥通了某位社區(qū)衛(wèi)生工作人員，但對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,。這位年輕警察讓我把車子往前面停,，不要影響后面通行，再指了指一座簡易房,，讓我找他的領導繼續(xù)溝通,。
路邊停滿了車子，我往前開過收費站,，快到外面十字路口才找到空位靠邊停下,。下車走到年輕警察說的那座簡易房，敲門進去,，里面是一位年紀比較大的警察,，也許是他們的隊長。
我把情況又說了一遍,，隊長很耐心地聽完,，明白了我的意思。但他也表示,，職責在身,，只能按照規(guī)矩辦事，無法通融,。我無可奈何地離開簡易房,，往停車方向走去。
打開車門坐上駕駛位,，瞬間意識到我已經(jīng)遠離了設卡地點,，原來剛才保安向每個駕駛員收取行駛證，乃是這里管控最關鍵的一環(huán),。我并未交出行駛證,，也沒有掃場所碼,，更沒有去做核酸，但我已經(jīng)誤打誤撞地突破了這個卡點,。
我只要往前面十字路口一開,，就能夠揚長而去。這能算是犯法嗎,？然而,，地方的防控加碼才是違規(guī)而可恨的吧！
察覺到?jīng)]有人會關注我,，我一踩油門,，慌亂中還開錯方向，掉過頭來又正逢紅燈,，心里惶惶不可終日,。這個紅轉綠燈似乎太過漫長，感覺等了很久,，最終還是有驚無險,，我駛上去城區(qū)的大道。
開到租車公司門口,，我靜下心來打算,。考慮到我是綠碼,，而且已經(jīng)做過兩次核酸,，其中中川機場的核酸報告已呈陰性，那么我在張掖范圍內(nèi)的出行應該沒有問題,，不能再奢望去酒泉了,。我把租車行程和返回航班統(tǒng)統(tǒng)改簽成了后天，至此我的“河西走廊五日游”變成了“張掖三日游”,，今天雖然開了500多公里,，不也在高速上看到了雄渾壯觀的戈壁、沙灘,，連綿起伏的祁連山,、烏鞘嶺、古長城也歷歷在目,，心下稍許安慰,。
到了市中心的酒店，前臺看著我的綠碼,，似乎有點不敢相信,。她問我從哪里過來，我隱瞞了行程,，回答說是從張掖機場來,。
我詢問了前臺,，為什么張掖是常態(tài)化風險地區(qū)，仍要對外來人員實施三天兩檢,。她說張掖其實是有陽的,，從烏魯木齊來的和從寧夏來的都有，只是這里政府沒有上報而已,。
我真的是不理解,，為什么甘肅的這些地方政府，不能實事求是地公開疫情情況,，反而還要把輕微的風險加碼擴大到全域范圍,？人員無法自由通行，經(jīng)濟當然也就無法流通,，到頭來挨窮受苦的還是普通人民,。
次日一早開車去馬蹄寺，馬蹄寺屬于肅南縣境內(nèi),，也是張掖所管轄,，我想應該暢通無阻吧。如果可以,，我還想順著縣道公路，去200公里以外同屬肅南縣卻挨著酒泉市的文殊寺石窟,，理論上也是可以實現(xiàn)的吧,！
往南開了近一半路程，忽然看到我所在車道的反向側設有卡點,，對面過來的車輛人員需要停車驗碼,，但沒有人來阻攔我這個方向的車。我一溜煙地開過這個卡點,，往前開了幾百米,，這里也有卡點，卻是攔我這個方向的車子,。
不祥的預感又來了,，腦海里不禁想起《出師表》里“先帝創(chuàng)業(yè)未半，而中道崩殂”的名句,?？戳丝磶づ裆系你懪疲璧K我通行的原因是到了民樂縣境,。
工作人員檢查了我的行程碼,，說：“你從甘州區(qū)過來的啊，綠碼到民樂縣可以,，但是要賦黃碼,，三天兩檢陰性以后,，才可以離開民樂?！?/p>
我恍然明白,，在甘肅賦黃碼、三天兩檢的潛規(guī)則,，不僅存在于兩個地級市域,，同一個地級市下屬區(qū)縣，也各自豎起了不可逾越的壁壘,。照這個樣子,，張掖下面的臨澤縣、山丹縣,、高臺縣,，我全部去不了，只能在甘州區(qū)范圍內(nèi)活動,。
“因為甘州有疫情,，只是他們沒報，民樂也有疫情的,?！备@些西北地區(qū)政府工作人員對話，“疫情”兩字是出現(xiàn)頻率最高的,，真的是疫情大過天,。
工作人員接著說：“馬蹄寺屬于肅南縣，你也去不了,，你最好還是回甘州區(qū)吧,！”我還能說什么，我只有苦笑著掉頭回甘州,。
臨走時,，這個工作人員又補充了一句，“對面的甘州區(qū)卡點,，不知道能不能讓你過”,。不過當時我并沒領會他話中的含義，我馬上將迎來這次出行的最大危機,。
往回開幾百米,，到剛才經(jīng)過的甘州區(qū)卡點，果然把我攔住了,。雙向卡點的不合理設置,，給我設下了巨大的陷阱。
我下車想要解釋,，甘州區(qū)的工作人員連忙擺手說,，“不行,，不行，你回到車里,！”這種架勢,，簡直把我當染疫人員了，我下車就意味著放毒,。
我只好回到車上,，打開車窗，跟他們說：“我是在前面民樂縣卡點折回來的,，不去民樂了,，準備回甘州區(qū)”。
工作人員過來讓我掃碼,，行程碼上仍然只有上海,、張掖，昨天在中川機場,、武威,、晚上在張掖做的三份核酸報告全部顯示陰性。
“但我并沒有去民樂,，只是在那里被勸返,，原路返回啊。我為什么要被隔離,！”
“我怎么可能理解,！如果剛才經(jīng)過你們這個卡點，你們告訴我不要去民樂,，我也就直接回去了”。
“那你也沒有問我們一聲??！”有個老警察開始還客客氣氣的，現(xiàn)在對我的辯解有些慍怒了,。
“我正常開車,，怎么可能特意來問你們，何況你們只管對向的車子,！”
“我現(xiàn)在民樂去不了,，甘州區(qū)回不了，你們叫我怎么辦,？難道我要在這里露宿,。”我大聲地繼續(xù)質(zhì)問他們,。
“誰叫你沒事在外面亂跑,！”這話又是出自那個老警察之口,，他對喜歡旅游的人的認知就是亂跑。
“我出來旅游拉動你們的消費,，這你也不歡迎嗎,？”
僵持了一段時間，我強調(diào)自己無法接受居家隔離三天,。有個職位較高的女士,，終于給市衛(wèi)健委打電話了，應當在查閱了我的行程記錄和核酸報告之后,，同意我自行返回甘州區(qū),。
某個有話語權的人，在那一刻根據(jù)實際情形,，作出了人性化善意的研判,，打破了鐵壁一樣的規(guī)則，讓這件事有了一個好的收場,。但是更多的人,，是不會像我這樣去據(jù)理力爭的，對地方政府的管理規(guī)定哪怕是不合理的,，也總是言聽計從,，等待他們的將是冰冷無情的隔離。
在張掖只能在甘州區(qū)活動,，去不了下屬縣域,。所有收費景點全部關閉，張掖市博物館不開放,，就連美食城的甘州市場也被重重封鎖,。我只能去那些野生景點，比如到黑水國遺址,、黑河上游的鷹落峽,，去看看古老歷史風貌。
最后一天規(guī)劃的是牘侯堡和平山湖大峽谷,，牘侯堡座落在黑河下游的堿灘鄉(xiāng)新溝村,，也是古城堡遺址。我往張掖城北駕駛過去,，快接近黑河的時候,，前方半側路口設置了藍色帳篷的卡點。
這還用說我該怎么做,，連忙掉轉車子回去,。之后很長的一段時間里，我都對藍色帳篷之類的物體，避之唯恐不及,。
接著去據(jù)說也是丹霞地貌的平山湖大峽谷,，也是在快到的時候經(jīng)過一個收費站，需要檢驗兩碼,。收費員一看我是上海來的,，有點為難，說要請示上級能不能讓我過,，還表示就算能過,，恐怕也不讓回張掖。
我看了下地圖,，去平山湖大峽谷的這條路通往內(nèi)蒙古的阿拉善右旗,，我明白這個卡點一定是用來勸返內(nèi)蒙古地區(qū)過來的車輛。
“算了,，我不自找麻煩了,！我回去吧”。言罷我掉頭回轉,。
到租車公司還了車,，再打車去甘州機場。去機場的高速路上,，又是看到對向車道在攔車,。
“本地出租車也要攔，真的是搞笑,！”當然我也清楚,，他們是要查機場來的旅客。
提前了將近四個小時到達機場,，機場保安問了我是哪個航班,，順口說了句：“那么早就來了啊,！”
“誰知道你們會怎么管控我們,，我當然要早點到！”我聲音并不大,，但似乎是把所有的怨氣都集中在這句話，大大地吐槽了一下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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