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晨起來,,村莊上空早已炊煙裊裊,耳邊不時傳來忽遠忽近的豬叫聲,,伴隨著火炮聲,、雞鳴聲,合成了一首特殊的山鄉(xiāng)晨曲,。是的,彝鄉(xiāng)村寨迎來了彝族年,。
2020年是個特別的日子,,涼山各族兒女都脫貧了,11月20日的彝族年,,更加熱熱鬧鬧,,紅紅火火。
“彝族年”,,是彝族人按照彝族的古歷法過的年,,彝族人稱之為“庫史”,這里的“庫”有回歸之意,,“史”有開啟開局之意,。“庫史”就是辭舊迎新的意思,。彝族年是每年彝歷新年的第一天,。
涼山彝族同胞過彝族年的時間一般都是在冬至前收糧入倉之后。如果沒有特殊情況,,彝族年一般都在11月中旬,。自古以來,彝族民間有“屬豬之日不殺豬,,屬雞之日不宰雞”的習俗,。因此,過年時間大都要避過屬豬日這天,。
我的老家在越西縣的順河一帶,,一大早出門閑逛,正好在縣汽車站門口巧遇打工回來的表兄和他兒子伍沙,。表兄熱情邀請我到他家去過年,。并說,“古拉德蘇莫依馬自覺,,里拉負蘇莫依理莫覺,?!保ㄒ驼Z)這句彝族諺語的意思是:姨表兄之愛最真,姨表妹之情最深,。在表兄的再三邀請中,,盛情難卻的我欣然同意到他家去過年。
彝族歷來是一個熱情好客的民族,,過年過節(jié)的時候,,都會誠意邀請親朋好友和其他兄弟民族到家里過年,尊為上賓,,熱情款待,,這是彝族人民長期以來的傳統(tǒng)習俗。
我們在縣城的超市里買了一些糖果,、飲料,、香煙、啤酒,,花40塊錢租了一輛面包車就驅車前往表兄家,。
也許是因為過年的緣故,大街上比平時擁擠了許多,,來來往往的公交車,、農用車、越野車,、小轎車款式不一,,顏色各異,卻共同在大街小巷和諧相處,,喇叭聲此起彼伏,,仿佛是過年了特意奏響的樂曲。
伴隨著響亮的鳴笛聲,,彝族歌星吉克曲布的那首《過年歌》也在表兄的衣兜里不斷地唱響,。表兄忙著接聽手機,閑下來就不停地跟我聊天,。表兄這個人聰明能干,,前些年做大米、土豆,、服裝等生意掙了一些錢,,日子越過越滋潤。
幾年不見,,看著穿著休閑服裝,,手握智能手機,“城市范”十足的表兄,,讓我在熟悉中有些許陌生,。特別是以往言語不多的他一路上說天地道古今,、聊城市談農村,一會兒聊家庭談子女,,一會兒說打工道掙錢,,還真有點“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”的感覺。家里人催促他回來殺豬的電話一路響個不停,,能感受到他日常生活的忙碌,。
“師傅,前面路口往右轉進去幾百米就到咯,!”聽見表兄停下閑話對駕駛員說這話,,我才想起去年就聽說表兄家享受了國家易地扶貧搬遷政策,今天隨他一同來過年才真正看到他家已經搬遷到寬敞明亮的新屋了,!
雙腳剛踏出車門,,我們就被一群人圍了個水泄不通?!霸趺催@時候才到啊,?一家人都在等您,,別人家的年飯早都吃過咯……”迎面走來的表嫂好像有點埋怨我們才到,不過,,看到我又趕快露出了笑容,。踏進表兄家的門檻,明亮閃光的天花板,、一塵不染的地板,、配套齊全的家具,溫馨又溫暖,。茶幾上啤酒,、白酒、紅酒樣樣俱全,,面包,、糖果、飲料應有盡有,。剛坐在沙發(fā)上,,表兄家兩口子的敬酒杯已舉在了面前,我接過了一杯又一杯敬來的“過年酒”,。
喝下幾杯后,,我起身準備去幫忙殺年豬,被表嫂一把拽了回來,,“你表兄的堂兄堂弟,、侄兒侄女們早就在我家等起了,,他們專門來幫忙殺豬的,你的主要任務就是坐到聊天喝酒,?!北砩┑哪橆a上露出很熱情的酒窩。
喝了幾杯酒的表兄露著紅彤彤的臉蛋,,跟表嫂交代一陣后,,轉身倒上兩杯白酒對我說道:“我們這個村的人以前住在全縣最艱苦、海拔3000多米的高山上,,外出打工也不方便,,老百姓的生活很貧窮。現(xiàn)在多好啊,,國家給每家每戶修了新的磚房,,配了洗手間,通了水電,,購置了‘五件套’,,老人都有農村低保和養(yǎng)老保險,醫(yī)療保險人人有,,小孩子們都能在很近的學校讀書,。看病讀書不用擔心,,養(yǎng)老送終不用操心,,打工掙錢不用發(fā)愁,我們63戶人已經全部光榮地摘掉建檔立卡貧困戶帽子咯,,你說這個值得慶祝不,?來,來,,來,,我兩兄弟好好喝一杯!”
“嗷……嗷……嗷”“抓住……抓住……抓住”一陣豬叫聲和喧鬧聲打斷了表兄的話,,好奇的我倆走出門外想探個究竟,。原來,是十幾個小伙子正圍著一頭大肥豬周旋,。足有600斤重的豬四蹄生風,、搖頭擺尾,雖然腳上被套著繩子,,可嘴里還不停地發(fā)出“呼……呼……呼”的聲音呢,!
不甘示弱的小伙子們休息了片刻,喝下表兄家的“殺豬酒”后,蜂擁而上,,把大肥豬“包了餃子”……花了九牛二虎之力,,終于把豬摁在了地上,抬上了屠宰凳,,意含著紅紅火火豐收年的豬血紅紅的流了出來,。
豬開膛破肚后,表兄拿起豬膽,、脾,、尿包等翻來覆去地觀察,仔仔細細地占卜吉兇,。彝族民間風俗認為,,過年所宰殺的豬,膽汁多而豐滿,、脾條直而不翻卷邊角,,豬尿包大其尿包里的尿液盈滿等視為吉祥如意,來年人丁興旺,,繼續(xù)獲得大豐收,。
之后,表兄再選取最好的豬肉砍成拳頭大小的坨坨肉放在大鐵鍋中開煮,。煮好后,,將肉盛進嶄新的“庫母”(彝語,彝族裝食物用的漆器,,漢稱為木盔)里,另外,,用一個大點的木盔盛滿白米飯,,配上幾根“易遲”(彝語,彝族吃飯小勺子,,漢稱馬匙子),,再用木碗倒?jié)M包谷酒,夫妻二人端著祭祖的食物和酒走向神龕,。
祭祖儀式結束后,,表兄把祭祖用的食物和酒逐一端了下來,招呼一家老小“開嘗”后,,年飯開始了,。坨坨肉、酸菜湯,、白米飯,,芳香四溢,稚嫩爽口;稈稈酒,、包谷酒,、鮮橙汁,飄香十里,,回味無窮,。
平日里飯量不大,不勝酒力的我,,此時被表兄家的叔叔嬸嬸,、兄弟姐妹和侄兒媳婦們不停地輪番敬酒獻肉,很快就暈暈乎乎,,但心頭那個高興勁兒卻絲毫未減,。
“阿乃(彝語,二叔之意),,天黑了,,我送您回去?!北硇值膬鹤游楣M門檻,,說要送我回去,車子停在大門口,,都沒熄火等著呢,!
告別了表兄一家,我坐著伍哈的車踏上了歸家之路,。在萬籟俱寂,、安寧靜謐的夜晚燈火通明,我依然還沉浸在彝家村寨熱熱鬧鬧的過年歡樂氛圍之中,。